击空明兮溯流光

唯有文字能擔此任,宣告生命曾經在場

【法加】Romeo

很久以前就想写的了,大概是校园青春小镇恋爱什么的,还有一点话剧元素

很杂,加第一人称注意,ooc注意

中间有暗示内容,自行选择是否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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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人生的夏天全开始于那个午后。


  那个沉闷、空气臃肿,一丝风也吹不起来,蝉鸣一声连着一声,树荫底下才能有一丝水汽的夏日,我坐着老旧的秋千,喝着盒装牛奶,想着为什么学校里还会安这种东西。这时他出现了,金发或许因为燥热的空气而扎了起来,刘海被顺手捋到后边露出欧洲人美丽的额头弧度,穿着最普通的校服,领带微微有些松,他走过来,告诉我,这里年久失修,不要一直坐着。


  我为数不多一年级的记忆里是有他的,开学讲话他总是站在学生会长旁边,风纪检查也老是跟着巡逻,手上拿着一块板子记分。每每他来就会有一群女同学叽叽喳喳的围上去,我记得她们叫他“弗朗西斯学长”。


  那个人很有名吗?我问琼斯。


  琼斯说他是自己哥哥的发小,表面上水火不容但其实还是要好,甚至一起做了学生会的正副主席,“你别看他那个吊儿郎当又多情的样子,其实还是个很厉害的人呢。虽然说是不及我了…哎马修,你有在听吗?”


  我没在听,我那时就转头看向了弗朗西斯的方向,他笑着和周围人打招呼,一个转头我俩的目光对上了,他有些惊讶,但又从容的微微点头,似乎对这种场景游刃有余。但我被吓了一跳,非常不成熟的把头转了过去,有一种踉跄后却没倒下的心悸感和庆幸感——因为他的紫色眼睛。


  我从此记下了弗朗西斯,因为他的紫色眼睛。



  **


  你是话剧社的,对么?


  回教学楼的路上我俩一前一后的走着,我咬着牛奶吸管,他突然开口发问。


  “只是个普通的帮忙的,不是成员。”


  他笑了。那你应该认识我的,对吧?


  我点点头。其实我俩在话剧社见面的机会并不多,我不过是在演出及彩排时过去打杂,偶尔能碰上,但最多也只是混个眼熟。当然我想那或许是他对我的想法,因为我一直在有意无意的关注他。


  “那太好了,”他很开心,:“既然这样,来帮我排练一下台词吧,你也是话剧社的成员嘛。”


  我不懂拒绝。



  **


  他推开小礼堂的门,空气中漂浮着粉尘碎屑。里边空无一人,阳光从门缝打进来落在木制地板上,弗朗西斯从一边的柜子里翻出了两本台本,一本递给我,拿着另外一本,手轻轻一撑就坐到了舞台的边缘。


  上来吧,不用那么正式。他拍拍旁边的位置。


  我小心的学着他的样子坐了上去,翻开台本,还是那个我再熟悉不过的故事——《罗密欧与朱丽叶》。


  是不是所有中学的话剧社都爱演这个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这里是每年都要有一次的,可能这些勇敢且真挚的爱情能轻易俘获情窦初开的学生的心,也可能是经典剧情不同的人来演总是别有一番风味,总而言之,我对这本再熟悉不过了。


  -你之前看过这本吗?


  -收拾书的时候翻过几次。


  我老实回答。


  那可太好了,我看见他悬空的腿一晃一晃的,露出制服裤与皮鞋之间的细嫩脚踝,再看着自己身上因为刚踢完足球而未来得及换洗的带着脏污的运动服,瞬间挺直了腰板不敢再乱动弹。


  “你负责朱丽叶那段?可以吗,马修。”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名字,我从心尖到心头都狠狠的震了三次。


  好的,学长…我会尽力的。


  看着我吧。


  他的一只手手撑着舞台地板,面对着我,:“这样情感才能更好的代入。”


  他眨眨眼睛。里边仿佛有紫色的水要流出来一般。



  **


  我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你现在就要走了吗?天亮还有一会儿呢。那刺进你惊恐的耳膜中的,不是云雀,是夜莺的声音;它每天晚上在那边石榴树上歌唱。相信我,爱人,那是夜莺的歌声。”


  我自己都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声线以及尾音都在颤抖着,念出爱人两个字的时更是如在万丈悬崖上一般。


  他很从容,“那是报晓的云雀,不是夜莺。瞧,爱人,不作美的晨曦已经在东天的云朵上镶起了金线,夜晚的星光已经烧尽,愉快的白昼蹑足踏上了迷雾的山巅。我必须到别处去找寻生路,或者留在这儿束手等死。”


  弗朗西斯与我不同,他或许已经念过几百遍这句台词了,但我仍旧因为爱人两个字慌了神,恍惚间以为我便是美丽的朱丽叶。他看着远方,分明只是在小小的礼堂,眼睛里却像是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或高山。


  “那光明不是晨曦,我知道,那是从太阳中吐射出来的流星,要在今夜替你拿着火炬,照亮你到曼图亚去。所以你不必急着要去,再耽搁一会儿吧。”


  “让我被他们捉住,让我被他们处死;只要是你的意思,我就毫无怨恨。我愿意说那边灰白色的云彩不是黎明睁开的睡眼,那不过是从月亮的眉宇间反映出来的微光;那响彻云霄的歌声,也不是出于云雀的喉中。我巴不得留在这里,永远不要离开。来吧,死亡,我欢迎你!因为这是朱丽叶的意思。怎么,我的灵魂?让我们谈谈;天还没有亮哩。”


  他的声线愈来愈高,仿佛浪潮;整个身子也在往前倾,我知道此时不该退后,只得呆呆的坐在原地。


  天还没有亮哩。说完这句,他又看向了我,四目相对一刹那,我仿佛又回到了去年的盛夏。


  “天已经亮了,天已经亮了;快走吧,快走吧!那唱得这样的刺耳、嘶着粗涩的噪声和讨厌的锐音的,正是天际的云雀。有人说云雀会发出千变万化的甜蜜歌声,这句话一点儿不对,因为它只使我们彼此分离;有人说云雀曾经和丑恶的蟾蜍交换眼睛,啊!我但愿它们也交换了声音,因为那声音使你离开了我的怀抱,用催醒的晨歌催促你登程。啊!现在你快走吧;天越来越亮了。”


  我竟然也入戏了,一时间觉得自己或许就是朱丽叶,竟然感觉到心头有什么不一样的热流涌出,急切的、焦急的催促他逃离。


  弗朗西斯的眼神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戏剧而生,里边兴奋的火焰一点点暗了下来,眉头为蹙,眼底带了点迷茫,他的声音有些失落,:


  “天越来越亮,我们悲哀的心却越来越黑暗。”


  他的眼睛绝对是会演戏的,我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爱他。

  没有人可以拒绝他深情的眼神,朱丽叶也不行。


  他就像罗密欧。


  “那么窗啊,让白昼进来,让生命出去。”


  “再会,再会!给我一个吻,我就下去。”


  弗朗西斯微微往前倾,我俩之间的距离再次缩短,我甚至能清晰的看到他鼻尖上的汗珠和金色的睫毛一闪一闪的,老天,怎么会有人的睫毛是这么漂亮的金色。

  我鬼使神差的想吻一吻他金色的睫毛。


  因为我觉得我此刻便是朱丽叶。


  “你就这样走了吗?我的夫君,我的爱人,我的朋友!我必须在每一个小时内的每一天听到你的消息,因为一分钟就等于许多天。啊!照这样计算起来,等我再看见我的罗密欧的时候,我不知道已经老到怎样了。”


  我甚至能从字里行间勾勒出一个朱丽叶,就像以往读书时那样。我喜欢读书,因为我总是在某一个时间点上与之共情,潸然泪下。


  三个称呼,前两个我不敢大声念出,唯有朋友两字吐出来时有些底气。


  “再会!我决不放弃任何机会,爱人,向你传达我的衷忱。”


  他握住了我的手,这是我未曾想到的。


  “啊!你想我们会不会再有见面的日子?”


  我只能看着他的眼睛,稳住心里的海啸,那浪头要把我吞没了。


  “一定会有的;我们现在这一切悲哀痛苦,到将来便是握手谈心的资料。”


  他的手掌热乎乎的,我祈祷自己不要因为紧张而流太多汗,这样或许会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太漂亮了。


  “上帝啊!我有一枚预感不祥的灵魂;你现在站在下面,我仿佛望见你像一具坟墓底下的尸骸。也许是我的眼光昏花,否则就是你的面容太惨白了。”


  “相信我,爱人,在我的眼中你也是这样;忧伤吸干了我们的血液。再会!再会!”


  他轻轻的跃下了舞台,站在底下,抬头,仰望着我的眼睛。


  似乎伸出了手,我想我是否可以跃入他的怀抱。


  还要继续吗?我用眼神询问。


  他用最温柔又带着些许哀伤的眼神告诉我,继续吧。


  我开口,念了那页的最后一段台词:


  “命运啊命运!谁都说你反复无常;要是你真的反复无常,那么你怎样对待一个忠贞不贰的人呢?愿你不要改变你的轻浮的天性,因为这样也许你会早早打发他回来。”




  **


  你做的很好。我将台本交回给他的时候他这么夸赞道。


  “…我太紧张了。”


  我还继续呆愣的坐在舞台旁,弗朗西斯将一切归回原位,走过来,:“该下来了。”


  他要牵我吗?


  我恍惚的这样想。


  当然他并没有,我回过神来,小心的跃下舞台,:“谢谢你愿意找我…我很开心。”我真诚的说。


  “是哥哥该谢谢你才对,”我俩并肩走出礼堂,:“你的朱丽叶太美丽了,上帝啊,要是你是女生该多好,这样今年的演出我保准找你…哦,我这么说可以吗?”


  我笑了笑,外面刮着风比里头凉快一些,:“我很期待今年的演出。”


  我已经在心里勾勒出一个罗密欧了。金发紫瞳,有着和弗朗西斯一样疯狂又理性的深情眸子。


  

  **


  第二次的邀请在单车棚,他难得散下头发,靠着柱子,手上拿着台本。我犹豫的和他打了招呼。


  “马修?你来的正好,今天有空吗,介意再和哥哥一起去对一下台词吗?”


  还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吗?

  当然。

  那还是去小礼堂吗?

  哥哥带你去一个别的地方。

  

  **


  我骑着单车跟着他,骑行在一条小路上。两边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夕阳摇摇欲坠,橙红色铺满了大地。


  一点点光晕掠过麦浪顶端,我俩的单车停在了麦田梗旁。他熟稔的放到了自己的车,又来帮助我,接着指引着我爬上一片窄小的田梗。那上边细小只容许一人通过,不过并排坐着倒是正合适。


  他递给我台本——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读这个故事,翻来覆去的读,甚至还会莫名其妙的朗读起朱丽叶的台词——我可能是入迷了。

  

  “就这里吧,第二幕第二场。”


  我开始了。


  “没有受过伤的才会讥笑别人身上的创痕。轻声!那边窗子里亮起来的是什么光?那就是东方,朱丽叶就是太阳!起来吧,美丽的太阳!赶走那妒忌的月亮,她因为她的女弟子比她美得多,已经气得面色惨白了。既然她这样妒忌着你,你不要忠于她吧;脱下她给你的这一身惨绿色的贞女的道服,它是只配给愚人穿的。那是我的意中人;啊!那是我的爱;唉,但愿她知道我在爱着她!她欲言又止,可是她的眼睛已经道出了她的心事。待我去回答她吧;不,我不要太鲁莽,她不是对我说话。天上两颗最灿烂的星,因为有事他去,请求她的眼睛替代它们在空中闪耀。要是她的眼睛变成了天上的星,天上的星变成了她的眼睛,那便怎样呢?她脸上的光辉会掩盖了星星的明亮,正像灯光在朝阳下黯然失色一样;在天上的她的眼睛,会在太空中大放光明,使鸟儿误认为黑夜已经过去而唱出它们的歌声。瞧!她用纤手托住了脸,那姿态是多么美妙!啊,但愿我是那一只手上的手套,好让我亲一亲她脸上的香泽!”


  弗朗西斯似乎一下就能进入状态,他的眼睛在夕阳下像是在燃烧一般,我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灼烧到了一般刺疼。也不知道是他的眼睛还是罗密欧热忱的爱。


  “唉!”

  

  “她说话了。啊!再说下去吧,光明的天使!因为我在这夜色之中仰视着你,就像一个尘世的凡人,张大了出神的眼睛,瞻望着一个生着翅膀的天使,驾着白云缓缓地驰过了天空一样。”

  

  “罗密欧啊,罗密欧!为什么你偏偏是罗密欧呢?否认你的父亲,抛弃你的姓名吧;也许你不愿意这样做,那么只要你宣誓做我的爱人,我也不愿再姓凯普莱特了。”


  我格外喜欢这段的前两句。


  Romeo啊,Romeo!为什么你偏偏是Romeo呢?


  我每每读到着都忍不住朗诵出声,那里边朱丽叶对命运不公的质疑与爱总是像要把我拖下深渊一般,我能清晰的感知到她的情绪。我甚至觉得我所念出那段台词时我就是朱丽叶,勇敢的爱着自己所爱的人,却被姓氏与世俗绊住脚步。但我或许做不到她那般果断,说到底,马修•威廉姆斯和朱丽叶是不一样的,马修•威廉姆斯的姓氏没有那么多道枷锁,我也缺失她灵魂里最闪闪发光的东西。


  接下来的几段念出来时我都觉得是晕乎乎的,满世界都浸泡在夕阳的红色之中,红色的树、红色的麦田、红色的穹顶、红色的云絮、红色的乌鸦。我想我是不是因为这夕阳而醉了,但此时的醒酒汤没有别的,只有弗朗西斯冰紫色的眼睛,我只觉得唯有那双眼睛能将我拉出幻境来。


  “姑娘,凭着这一轮皎洁的月亮,它的银光涂染着这些果树的梢端,我发誓——”


  发誓什么——我想——


  他见我停下来了,等了一秒,在我面前挥了挥手,我无意识的“啊”了一声,他疑惑的问我怎么不接台词,是不是那里不舒服,要不然今天就到此为止。


  我慌了神,赶忙去台本上寻找需要接的句子,却发现眼前只有模模糊糊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我使劲揉了揉眼睛,直到看见水渍像花一样盛开在纸上才明白那是眼泪。


  满手水痕。


  弗朗西斯递过来一张纸,拍拍我的肩,:“我亲爱的小朱丽叶,这里可不是哭的时候。”


  我颤了一下,他从来都是叫我马修,从未在剧本之外的地方叫过我朱丽叶。


  他是谁,我的Romeo吗?


  泪水之中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感觉有人无奈的叹了口气,温柔的拭去了我眼角的泪,我也不明白是何时开始哭泣的,此刻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还好,他没问我缘由,不然可能会更狼狈一些。


  

  **


  学长,对完这最后一段再走吧。

  我把纸巾叠好,终于能看清眼前的人了。

  他点点头。


  “啊!不要指着月亮起誓,它是变化无常的,每个月都有盈亏圆缺;你要是指着它起誓,也许你的爱情也会像它一样无常。”

  “那么我指着什么起誓呢?”

  

  “不用起誓吧;或者要是你愿意的话,就凭着你优美的自身起誓,那是我所崇拜的偶像,我一定会相信你的。”


  这一刻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咔哒一声闭合了,或许就像两个刚好的齿轮正好的咬在了一起一样。


  夕阳在一点点消退,转而代之的是绀色天空。


  “要是我的出自深心的爱情——”


  远处已经能看到月光了。


  “好,别起誓啦。我虽然喜欢你,却不喜欢今天晚上的密约;它太仓促、太轻率、太出人意外了,正像一闪电光,等不及人家开一声口,已经消隐了下去。好人,再会吧!这一朵爱的蓓蕾,靠着夏天的暖风的吹拂,也许会在我们下次相见的时候,开出鲜艳的花来。晚安,晚安!但愿恬静的安息同样降临到你我两人的心头!”


  我撇见山头像是顶了一层薄纱,薄纱上全落着星星。


  “ 啊!你就这样离我而去,不给我一点满足吗?”


  “你今夜还要什么满足呢?”


  我看见他的眼睛,温润的泛着柔光,像玉石一般。


  “你还没有把你的爱情的忠实的盟誓跟我交换”

  “在你没有要求以前,我已经把我的爱给了你了;可是我倒愿意重新给你。”


  远处是蝉与蛙的合奏。


  我像是在感悟爱情一般。


  “你要把它收回去吗?为什么呢,爱人?”


  爱情,到底算是什么呢。


  不过十六岁的我这么思考着。


  “为了表示我的慷慨,我要把它重新给你。可是我只愿意要我已有的东西:我的慷慨像海一样浩渺,我的爱情也像海一样深沉;我给你的越多,我自己也越是富有,因为这两者都是没有穷尽的。我听见里面有人在叫;亲爱的,再会吧!——就来了,好奶妈!——亲爱的蒙太古,愿你不要负心。再等一会儿,我就会来的。”


  这能算的上爱吗?


  朱丽叶给罗密欧的是爱,那我给弗朗西斯的呢?弗朗西斯给我的呢?


  他认识我多久了,我又认识他多久了?


  我是不是要爱上他了,天知道。


  我只知道我作为朱丽叶时,爱着罗密欧。


  “幸福的,幸福的夜啊!我怕我只是在晚上做了一个梦,这样美满的事不会是真实的。”


  蛙声不要突然停下来——我的上帝,不要有这么应景的合奏啊。

  我担心我的心跳会暴露,因为现在或许不只我听到了,月亮与风可能都听到了我的心跳。


  我爱上了一个介于现实与幻境中的人,甚至爱上他的也或许不是我。


  我爱上了一个人,在夏日傍晚与日落的交界处,在十六岁的夏天。


  我祈祷风不要说出我心跳加速的秘密。

  


  **


  那之后他也常来找我,偶尔周末,我偷偷的给他打电话,把座机搬到床上,靠着枕头,捧着书和他对台词,一遍又一遍。


  他骑着车来到我家的房子前,带了束花,也不上来,我在二楼窗口向下望,我们俩傻乎乎的笑起来,也不知道到底在笑什么,但确实很快乐。


  我撑着窗台上丢下去一捆绳子,他把花绑在上边,我又把花一点一点的拉了起来,捧在怀里,深吸一口花的清香,我向下边说,谢谢你。


  他至此以后便时常来到这个位置,从不上来,一般会带着一束花或者一盒糖,我便用绳子把那些东西拉起来。花里通常会有一张纸片,带着淡淡花香,写着简短的情话。


  我把那些纸片收起来,但小铁盒子到底关不住爱,我痴痴的想着那些甜言蜜语,阿尔弗雷德狐疑的望着我,:“你是不是恋爱了?”


  我是不是恋爱了?


  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


  我之后才明白,可能年少的爱太简单了,不用日久生情,不用安排套路手段,他只要给我一点温暖,我就死心塌地的爱着他。


  为什么?因为弗朗西斯是特殊的人。

  


  **


  他第一次进到我的房间是一个夏天的傍晚,我看见他准时推着单车来到了楼下,手里拿着台本,我早已等候多时,默契的放下了绳子——不过与往日不同,我在绳子底部绑了张纸片,他看到了,粗略读了一遍,朝我点点头。


  我飞奔下去到大门口给他开门,单车就随意的放在了一边,他今天没带花,或许是因为刚刚从学校回来。


  你今天没去学校吗?他问我。


  是啊,我带着他上楼,拧开卧室的门,:“早上有些不舒服,不过现在好多了。”


  “那就好。”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坐床上就好,房间可能有些小了,也没有多余的位置,”我有些紧张的招待着他,:“你带了台本哎,是来对台词的吗…?正好,我有准备…”


  我说着就要去翻自己的那本,他却打断了我,:“我是来和你说一个消息的,马蒂。”


  “嗯?”


  “话剧社那边…找到了合适的朱丽叶演员了。”


  我愣了几秒,:“啊……这样啊,那挺好的呀,你们之前不还在为这事烦恼吗?找到了就好啊。不过那之后也不太需要我来帮忙对台词了,是嘛?”


  ——在朱丽叶演员没有确定时,话剧社的彩排总是由我来代演。据说是弗朗西斯推荐的。


  “可以…这么说。”他看上去也很犹豫。


  “那很好啊。”


  老天,我嫉妒了。


  我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的语气有多生硬。我自然是明白朱丽叶的演员必然不可能是我,但真正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我又觉得别扭了起来,我一点都不希望弗朗西斯对着其他人说出那些台词。

  

  “马蒂。”


  他突然叫了我的名字,我问他怎么了。

  他握上我我的手,我呆呆的反抓了上去,一点也不想松开。


  他炽热的气息我完全能够感受到,还有皮肤上的温度。


  带着一身夏天的温度。


  吻上了之前他对我说,:“我喜欢你。”

  


  **


  我们接|吻,带着夏天气息的吻,还有一丝丝糖和汽水的甜味,我想或许还有一点药物的淡淡苦味,混杂在一起不知道形成的是什么味道。


  背脊接触到柔软的床铺,他的动作很轻柔,分开时我只能看见他蓝紫色的眼睛温柔的注视着我。


  他吻了吻我的额头。


  我们的热度互相触|碰着,我能听到我们两个的喘|气声在暧|昧的空气中传播着。


  他换了个姿势,我们侧躺着接|吻,我迷迷糊糊间手搭上了他的后脑勺,揉了揉他的头发。


  “我也是爱你的。”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


  像是被轻轻咬下的花瓣。


  汗水从小腿肚滑落,眼眶模模糊糊的不知道是什么,脖颈后边被烙上了温热的吻。


  涨满的感觉,带着微微撕裂的疼,还有缓慢生出的快|感。


  弓着背轻颤。


  膻|腥味的吻。


  就像蝴蝶的翅膀卷起风一样。


  我失重落进了名为弗朗西斯的漩涡中。


  

  **


  完事后我和他一起躺在床上,我隐隐约约的觉得有些困意,他拿着台本,给我读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


  老天,他就不能换一个更美好的爱情故事吗?


  我躺着,他拿了个枕头垫着,微微坐起来,我握上他的手,十指紧扣,有些不敢置信。


  他平稳的声调起了一丝波澜。



  **


  那之后我们也时常在一起,我觉得我们是在恋爱了,一定是的。

  

  放学时他过来找我,说自己的单车钥匙丢了,问我能不能载他回去一程。


  我庆幸自己的单车后边的座椅还没卸下来。



  **


  小小的单车坐两个人多少还是有些拥挤,他环着我的腰,我们之间的挨的很近,近到危险的地步。


  夏天的日落时间一天比一天晚了。我看着山的另一边告诉他。


  是啊,夜晚也越来越短了,哥哥也要毕业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谈起这个。


  “突然感叹一下。想到离毕业公演时间也不远了,多少也会有紧张,是吧?”


  “哎,弗朗也会紧张吗?这几年来都表演过好多次了吧。”


  “你在我就不紧张了,”弗朗西斯随口扯了句情话,:“我的小朱丽叶。”

  

  “能做你的搭档的人,可真是好啊。”


  “马蒂,看那边的月亮。”


  他把话题引走了,我苦笑的说,:“我在骑车呢,怎么能到处乱看。”


  其实不需要看我也知道是什么样子,白昼的月亮嘛,像浮在肉汤上的油脂一样。


  你的比喻可不浪漫。


  那怎么样才浪漫呢?


  我们谁又不像是白昼的月亮呢。


  他喃喃的说。

  


  **


  那时我们谁都看不清未来的路,头上像是压着乌云一般,但我们还是放肆的、肆无忌惮的笑。


  笑了一会,我说,这可是我人生独一无二的唯一的夏天啊。


  “难道对于哥哥我来说就不是吗?”

  

  当然是了。

  

  沉默了一阵,我问他,Romeo啊、为何你偏偏是Romeo?


  他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我的人生始于那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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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夏天尾巴写的。少年人的恋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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